[推]曲水流连by我

医生说着恢复情况良好，额角的伤口拆线了以后再等瘀血散一散肿消一消，就可以收拾收拾出院了，说完似笑非笑看了余念一眼，才一步三摇的离开了。　　　　余念看着自己的脚尖，难得有了几分不自在：『是我……让你必须和我挤的？』　　瞿寂初隔了几秒，点了点头。　　『因为……合同？』她连头的不自觉的埋了下去，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一个怎样的表情对着他，让一个身怀六甲的人，和她这个好胳膊好腿脚的人睡一张床……一张单人床……她是无知无觉的一晕百不知，瞿寂初……瞿寂初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好好的休息。　　苍白又瘦弱，只有个肚子突兀的挺的老高。　　『不是合同。』瞿寂初开口，早上吃饭的时候，又吐了一次，胃液把他的嗓子灼的都哑了三分，说话都轻了不少，『我和你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过，一定要睡在一起。』　　『不然的话。』他睁开眼，看着因为他的停顿而显得有些慌张，却依旧端着平静外壳的余念，『就没钱。』　　　　『那你……』　　『别担心，孩子很好。』瞿寂初调整了一下姿势，『产检每半个月一次，每一次的报告都在……』　　『我没问孩子！』余念的语速变快，她走到瞿寂初身前俯视着他，浑然不知她眉眼间带着的隐隐怒气会给人怎样的压迫感，『我问你！』　　　　余念的身形其实很窄，有好几束光从她的四周照进来，把她的轮廓勾勒的清晰深刻，可瞿寂初却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定定的看了很久。　　『余老板。』良久，久到光影变换了一次又一次，露出了瞿寂初被光照亮的半边脸庞，他才开口，声音里的戏谑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十分明显，『你知不知道，失忆之后的你，真的变得很有趣。』　　余念终于还是没绷住，翻了个白眼。　　　　温雯来的时候，瞿寂初在小睡，余念缩在她的折叠床上玩消消乐。　　她对着明显茫然的余念鞠了鞠躬：『小姐。』

『你是……？』她眯了眯眼，本来是因为见到不认识的人的傻愣表情，硬是被这副皮相撑出了高冷的气场。　　正待温雯要回答，又见她摆了摆手，麻利的穿上鞋站起来，还不忘转头瞥一眼熟睡的瞿寂初：『我们出去说。』　　　　『小姐您……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感觉这个问题她回答了好多遍，余念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于应答的样子，『所以麻烦您，尽量说的明白一些。』　　『……好的。』　　　　温雯是高予薇的私人助理，负责她的一切起居住行，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余念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真的已经不再离经叛道的余念：……　　头开始隐隐的痛了起来，她好像有些后悔要让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女人『和她说的明白一些』了。　　　　说起高予薇，经常看财经报刊的人应该都认识，年前才刚刚上市的合汇的大股东之一，说是之一，其实大股东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位是她的闺中时候的好友，凌茉，两个女人在商海打拼了大半辈子，终于拼出了她们的商业Utopia，也就是合汇了。　　而余念，则是高予薇唯一的女儿。　　余念的爸爸，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坊间的传闻说夫妻俩识于微时，本来就是一户平常人家，丈夫去世后高予薇并未再嫁，一个人带着余念独身打拼至今。　　自然的，对亡夫的爱，都倾注在了这个他用命换来的女儿身上。　　可惜余念还是长歪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许诺。

　　『许诺？』究竟还有多少个新名字……余念觉得自己太阳穴抽着疼。　　『许先生是凌茉董事长的儿子。』　　余念想马上立刻转身就走。　　　　是青梅竹马，也是上辈子修来的冤家。　　24K纯到不行的冤家。　　　　纠纠缠缠，暧暧昧昧，不清不楚，小十年了吧。　　温雯说着，扶了扶眼镜，像不经意的停顿了几秒。　　可惜余念从她开始说就是一副完全放弃的表情，满脸都写着那行吧你继续说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当故事在听可不可以给我一包瓜子我嘴巴太闲了。　　　　其实更像是余念的一厢情愿，温雯说的不快不慢，平铺直叙，那些点点滴滴像是很多过往的，泛黄的照片。　　初中的时候当着全校人表白气的许诺面红耳赤的跑回家告状；高中时居然还妄想故技重施，被已有防备的许诺丢了一本书，却也没恼，笑嘻嘻的凑上去硬是讨到一个吻；许诺成绩好来了A市的A大，她就缠着高予薇把烂泥糊不上墙考试分数要比别人少一位数的她弄到了同在A市的一所三流大学，每到周末就去许诺校门口堵人，一见到人就高呼着跑过去挽住他的手，许诺刚开始还有些排斥，但是见着余念根本顽石一块屡教不改，也就逐渐麻木的随她去了。　　这样嘻嘻哈哈的，眼波流转的，欲拒还迎的，暧昧不清的，黯然神伤的，过了很多很多年。　　余念以为他们至少还会这样纠缠到下一个十年，然后许诺总会有一天，会对她说好。　　虽然在这十年的后几年里，他们渐渐心照不宣的沉默，见面的时候，一人握着手机不肯放，一人抽着烟不肯灭。　　他们从来都说自己单身，特别是余念，床伴换的比床单还勤快，花边新闻边角料常客，经常被拍到同十八十九二十六线颜好身材棒的小鲜肉们激情拥吻的照片。

许诺对她所有的举动都不置可否，他们的相处一如往昔。　　也会在见面的时候动情的接吻，也会做爱做的事，可天亮以后，大家却又面无表情的分道扬镳，明明都在合汇工作，擦肩而过时，就像两个陌生人。　　成年人的，莫名其妙的猜心游戏，大抵都是如此这般吧。　　谁先低头，谁先示弱，谁就输了个一败涂地，可是却很少有人去想过，为什么要赢，又为什么不能输，人人都绷紧了一张皮，生怕被别人瞧出个子丑寅卯。　　我有我的碧海蓝天，你有你的山高水远，青春年少时候的勇气，还是彻底的消失。　　后来的两人都不再知道，彼此的真心在这场漫长的消耗战里，还剩了几分。　　或许一分都不再有　　　　打破这种有些窒息的平衡和僵持的，是一个准二线女演员的微博。　　那条微博艾特了许诺，配图是两个红本儿，红本儿上的写的是「结婚证」几个大字。　　没多久许诺转发了那条微博，配图是女演员亲吻自己腹部的照片。　　照片里他的腹部有了微小的凸起，一看便知道是已经怀孕了。　　　　余念当时在J国渡假，宿醉醒来看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摔了手机。　　『方一雨……』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好一个名不见经传，嫁入豪门的方，一，雨。』　　　　真精彩，余念竟然发现自己听得还挺入神：『我这样，也是因为许诺吗？』　　温雯在那短短的一刻几乎就要打消了对余念是不是真的把什么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的任何怀疑，高予薇让她来的时候，两个人其实不确定，觉得再怎么都不能说失忆就失忆吧？于是也都还存了一丝试探的意思。　　可余念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完全就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的模样，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都不曾有，在听到许诺闪婚的消息的时候，甚至露出了吃瓜路人的惋惜表情，好像马上就会问一句那然后呢。

当时还在J国的余念和她联系要一个解释时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别的不说，许诺结婚这件事，余念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平静的。　　她做不到，温雯从她读大学时候便跟在了高予薇身边，也算是看着这个小姑娘一点一点变得深沉、变得喜怒无常、变得难以捉摸，也看着她和许诺的一切。　　余念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呢？那两个红本子，和判了她死刑也差不了些许了。　　　　许诺的婚礼是在他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办的，所有人都不同意，但他本人很是执着。　　那个时候他身子已经很重，也很不方便了。　　可还是换上了定制的简式西装，牵着同样穿着简单素雅婚纱的方一雨的手走到了拱门下，两个人宣誓，两个人交换戒指，两个人拥吻，方一雨还俯身特别深情地亲吻了他高隆的肚子。　　余念看着许诺看着方一雨的目光，完全不意外的喝高了。　　她在方一雨来敬酒的时候直接把酒泼了新娘子一脸，许诺过来拉他，她反手就把许诺甩开，然后砸了自己手上的杯子，跌跌撞撞的往停车场走了。　　却没看到她身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许诺扶着肚子倒下去的身影。　　　　许诺在婚礼当天早产了，原因就是余念把手抽掉的那一刹那没控制好力气，许诺重心不稳，加上那天他已经太累了，一个没站稳，本是倒在了新娘子身上，可方一雨一个160的姑娘，哪里扶得住一个将近180还怀着孕的男人，结果最后带着方一雨一起摔了，幸好被她护住，没直接给摔地上。　　许诺当时就惨白了一张脸，张着嘴喊不出一声疼，下身那一瞬间就见了红，刚刚抬上救护车的时候羊水竟然就破了，凌茉一听到就晕在旁边许函林的怀里，许家又兵荒马乱了一把。肚子里的孩子和大人都根本没准备好，就迫不及待的要被出生了。

　男人怀胎本就风险激增，早产更是九死一生。许诺在医院的产床上辗转挣扎了整整两天两夜，催产素输的手都肿了，疼得死去活来，最后还是靠的几轮医生轮番上阵推腹，才生下来一个青紫的小女孩，大人离大出血就只差一步。　　孩子生出来就和个小猫一样，虚弱异常的连哭声都没有，直到现在，大人和孩子都还没出重症监护室。　　　　余念细长的眼睛再次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撑的老大。　　温雯咳了一声，示意她的表情是在太露骨。　　『然后您出了车祸，昏迷到现在。』温雯看了一眼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的更全一些，『瞿先生……那天也去了，只不过当时他不舒服在客房休息，不然您是不会去开车的。』　　她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觉得已经醉成那副德行还开车，出了事没缺胳膊少腿，只是脑子给豁了一个口子一坨瘀血和数不清的擦伤撞伤，只能说是原主的造化。　　　　这不，造化太深，原主都给造化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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